秦崩：从秦始皇到刘邦

历史总会给人以错觉，秦始皇与汉高祖，我们总会觉得他们两应该是相差很大年纪的两个人，可实际上他们之间只有三岁的年龄差，秦始皇嬴政和刘邦之间其实是同一时代的人。秦始皇和刘邦都是经历战国时代的英雄豪杰，秦始皇去世之后，天下马上陷入纷乱，各地反秦起义爆发，刘邦最终成为楚汉相争（后战国时代）的崛起英雄，缔造汉朝的江山伟业。

历史上的刘邦在公元前256年出生在楚国沛县丰邑中阳里，原名刘季（后来又被称为“沛公”）。关于刘邦的出生有着刘媪与神龙盘旋而孕刘邦，即人龙交配生子的神话传说。这当然是后世为提高汉高祖的形象地位，借助龙种和太阳以神话帝王的事情。刘邦原本是听话明礼的模范少年，在17岁以后，开始深受战国时期游侠风尚的影响，变成一个游手浪荡、聚众生事的不良青年。在刘邦的任侠生活中，有3位人物对其影响深远：沛县的王陵、外黄的张耳，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公元前260年，为援助赵国抵抗秦兵入侵，信陵君在隐士候赢的建议下，从魏王宠姬如姬中窃取兵符。屠夫朱亥椎击晋鄙，帮助信陵君夺得兵权。信陵君门下的“食客三千”，历史上留有姓名的只有候赢、朱亥、张耳三人。信陵君和秦始皇是刘邦崇拜的两个偶像，20多岁时，刘邦就曾独自从江苏丰县徒步到河南省民权县，投奔张耳。 历史上的信陵君表演着一个拂臣的角色，以君臣俱伤的非常手段，拯救国家社稷于万难。信陵君救赵的成果，使得秦国吞并六国的时间，推迟了40年。从六国救亡的角度，信陵君窃符救赵无罪有功。从君臣论的角度，信陵君窃符救赵的行为专重人际间恩信，无视魏王的权力威望，是人臣植党，背公卖恩；信陵君最终明智地选择在赵国客居十年，既是高风亮节，又是拂臣的善终。

秦朝实现大一统之后，沛县归秦；秦朝实行严格的户籍什伍制度，邻里之间互相监督连座。公元前223年，35岁的刘邦被任命为沛县泗水亭亭长，从游侠到小吏的变化。（亭是邮政交通站兼派出所）刘邦的交往圈子由地痞流氓扩展到沛县的中下级官吏，刘邦在任泗水亭长期间结识了萧何、夏侯婴、任敖等一批好友，结成生死之交。在泗水亭长任上，吕公慧眼识刘邦，刘邦在吕公的一手操持之下，娶了吕雉为妻。这时，以陈县为中心的反秦斗争，年轻气盛的韩国贵族张良决心以个人之力刺杀秦始皇以报秦国灭韩的深仇大恨。在公元前218年，秦始皇第三次出游在阳武县博浪沙遭遇到张良苦心谋划的刺杀。张良被朝廷通缉，在下邳隐居，得遇黄石老人传授《太公兵法》。泗水亭长刘邦曾到咸阳为修建阿房宫服徭役，得以在咸阳城目睹秦始皇的风采。“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刘邦要像秦始皇一样君临天下，在万人观瞻的车马出行中体验人生的满足。秦二世时阿房宫、骊山陵园修造，沛县征发长年外出的徭役。刘邦因延误日期，把押解的乡亲分散回家，樊哙等十几个年轻人跟随刘邦在芒砀山落草避难。在芒砀山时，以刘邦为首领的盗贼集团，武装组织已经成型。芒砀山的武装割据，不仅是刘邦集团的起点，也可以说是汉帝国的起点。

公元前210年，50岁的秦始皇去世，秦始皇晚年患有抑郁症、妄想症、高血压等疾病的困扰。“沙丘之谋”，当时中书令赵高谒见胡亥，做夺取的布局。历史上的赵高不是宦阉而是全才，从小在父亲的督促下学习读写和法律，成年之后担任中书令的官职，负责皇帝的车马管理和出行随驾。赵高与丞相李斯之间的博弈，合谋密不发丧，封锁消息。（李斯曾求学于荀子门下，学习帝王之学，后来入秦从政求仕，在秦国担任廷尉和丞相之职）。秦始皇的突然去世，给李斯带来巨大的冲击，李斯在为臣之道和保身固宠之间，在安定国本和攫取利益之间，最终李斯接受赵高的提议。当时公子扶苏最为秦始皇所看重，公子扶苏宽厚为政，秦始皇晚年的重大失政是在继承人册立上的徘徊不定。当时的皇长子扶苏与蒙恬统领30万大军防卫北疆，扶苏外与蒙恬共事，内有蒙毅的支持，如果扶苏不自杀，秦国的命运将完全改观。李斯、赵高与胡亥三人合谋，下令诛杀蒙氏兄弟，秦二世诛杀蒙氏，开无过诛杀大臣的先例。秦二世即位以后采纳赵高的建议，将秦公子12人戮死于咸阳，公主18人杀戮于杜县。皇子王孙日暮途穷之哀鸣，骊山秦始皇陵的上焦村附近，17座甲字形陪葬墓，那人追忆起诸位秦公子和公主被二世所杀戮的那段悲惨往事。

秦始皇下葬皇陵时，二世下令秦始皇后宫没有子女的嫔妃全部殉葬，封闭陵墓里的神道外门，将工匠全部活埋其中。秦始皇开历代帝王巡游天下风气之先。当时为方便秦始皇出行修筑的驰道以咸阳为中心，沟通帝国的东西南北。（驰道由多层夯土筑成，宽阔平坦）直道为用兵匈奴而修建，秦始皇派遣大将蒙恬修建直道，连接九原郡和咸阳。秦朝统一之后，修建阿房宫、骊山陵，整备驰道直道，70多万人常年劳作，大规模的财力投入和人力动员，秦帝国因为酷使人力物力而面临奔溃。公元前209年七月，征发从陈郡到渔阳的戍卒在大泽乡起义，陈胜吴广起兵反秦，攻下陈郡，建立起了张楚政权，以陈胜为王，天下人心归之，秦末各地起兵呼应张楚的名分。秦二世元年九月，项梁和项羽起兵于江东地区，项氏江东起兵。项氏一族是楚国的名门贵族，世代出任楚军将领，叔父项梁结交广泛，在会稽郡率领八千江东子弟兵起兵。刘邦以沛公名义，组建一只两三千人的沛县子弟兵，成为未来的刘邦集团的核心。“亡秦灭楚”的真正意义，陈胜、项羽和刘邦三位大英雄，都与楚国有紧密的关联。发难反秦由陈胜开始，暴厉灭秦出于项氏，拨乱诛暴、平定海内，成就帝业则是刘邦。秦末的历史回到战国，从秦楚之间一直到西汉初年，历史进入后战国时代，列国并立，诸子百家，游侠豪杰重现。

秦朝时期失衡的帝国防务，内郡各地削减兵力松弛武备，对匈奴和南越的战争。蒙恬屯驻陕北保卫首都，防止匈奴骑兵南下，北部军30万人驻守北方。秦将王翦用兵百越，屠睢、任嚣、赵陀统领岭南50万南部军。统一六国后，中原息兵，上郡以北、五岭以南成为重病屯驻的要地，形成外重内轻的军事布局。陈胜军的将领周文绕过荥阳，直接进攻函谷关。周文攻破函谷关，这是秦国以来罕见的重大失败。在周文军队抵达骊山东面的戏水时，遭遇到无法西进的意外阻挡。中尉军，统领京城的卫戍部队，遏止周文军西进的步伐。当周文军抵达戏水东岸时，少府章邯正在骊山监督始皇帝的陵寝工程。危急时刻，章邯提议修筑骊山陵的服役者和刑徒人数众多，赦免他们，发给武器编入军队，可以马上就近参战。秦二世任命章邯为秦军统帅，镇压叛乱。章邯火速动员和调动秦军，蜀汉关中地区的预备兵员首先被动员起来，汇集到章邯麾下；帝国南部军，后来封闭边境独立，建立南越王国，完全没有介入秦末战乱之中。章邯统领的中部军对周文军发起全面进攻。秦将章邯，崛起于戏水之战，在短短的2个月时间，集中兵力逐一消灭张楚军主力部队，收复了三川、颍川、南阳、陈郡失地，结束了仅存6个月的张楚政权。项梁统领八千江东兵北上，陈婴、英布、柴武、谋士范增、军事天才韩信、枭将钟离昧都在这时加入了项梁军。通过这次渡江北进，未来项氏楚国政权的军队建设，有了基本的雏形。薛县会议，对如何重建楚国政权，范增提议“拥立楚王的后代，恢复楚国的天下”，楚怀王的孙子熊心，在民间为人放牧，被项梁找到，建立起楚怀王政权，将楚国地区的反秦武装力量统一起来。章邯的军队与项梁军队激战，东阿之战，是项氏楚军主力与秦军主力的第一次大战，项氏楚军名副其实地成为六国反秦的主力和中坚。章邯用兵，继承秦军名将白起以来的用兵传统，示敌以弱来麻痹对手，一旦敌军懈怠，突然以优势兵力作大规模的奇袭。定陶一战，项梁兵败被杀。秦与六国的主战场，由黄河以南转移到黄河以北的“河北战场”。

秦末张楚政权曾派兵北上，在黄河以北的燕赵地区开辟北部战场，牵制王离统率的北部军。当武臣赵国政权建立后，进入燕国地区，由于辨士蒯通和徐公的游说，诛杀秦吏的政策发生重大变化，秦郡县官吏纷纷停止抵抗，和平归顺。这一时期，复国运动的领导核心开始转移到六国贵族手中，齐国的田儋政权，赵歇政权的建立。在项梁战死后，楚怀王移都彭城，将屯驻彭城的两支楚军主力部队——吕臣军和项羽军合并，由自己亲自指挥；任命陈婴为柱国，全面负责楚国的政务；将楚军中的实力人物吕青、吕臣父子直接吸收到自己政权的核心中来。“历史上的怀王之约”：复兴六国，诛灭暴秦，先入关中者称王。对当时已经形成的天下政局肯定和确认，力图通过扶持和肯定各国的王政复古，杜绝各种实力人物擅自称王的野心。怀王政权作出了以楚军主力渡黄河援救赵国的决定，另派部队西向进攻关中，直捣咸阳。怀王将奉约西进攻取关中的重任交给了刘邦，项羽作为宋义的副将，随同楚军主力援助赵国。宋义作为怀王抑制项氏统领楚军的人选，以严厉的军令约束项羽。楚国政权内部怀王势力和项羽势力间的矛盾，集中在宋义和项羽之间，项羽策划兵变，斩杀宋义，接管楚军的统率权。秦将王离包围巨鹿城，楚军勇将英布和蒲将军渡过黄河，切断秦军通往巨鹿城的粮食供应线。项羽“破釜沉舟”，巨鹿之战，各国军将领对项羽归心畏服，一致公推项羽为诸国联军统帅。

巨鹿之战后，王离军被歼灭，章邯军队在漳水南岸固守待援。章邯是李斯所信任的先帝旧臣，章邯的政治崛起和军事胜利，其背后的支柱是李斯，两人的信赖合作，是秦军顺利平定叛乱的政治基础和安定条件。李斯为迅速平定叛乱，主张调整帝国的施政措施，减轻赋税，缓弛刑法。秦二世对李斯严厉非难，李斯和胡亥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李斯是英雄时代的模范，胡亥生长在养尊处优的王室候门中，登上皇权高位，被压抑的心境转化成及时行乐的欲望和行动。李斯其人，毫无廉耻道德心，热衷于富贵，《韩非子》中提及君主是国家权力的绝对体现，权势利害优先的原则，贯穿李斯的政治生涯。秦二世把一切大小政务都交给郎中令赵高掌控，历史上的“指鹿为马”恰好表现赵高的权势之盛。赵高捏造罪名，控告李斯父子串通楚国地区的盗贼大逆谋反。李斯以大逆谋反罪名被判处夷灭三族，押解到咸阳市街腰斩处死。李斯被杀，章邯在朝廷内部失去依靠和后援，章邯军队退守河内一带，迫使项羽所统领的诸侯国联军滞留漳河达半年之久。刘邦在苦县邂逅张良，刘邦与张良一起到苦县见景驹，正式成为楚王景驹的部下，张良长于智慧谋略是第一流人才，刘邦强干而长于用人，是帝王型的英雄。刘邦在归属项梁后，与项羽同在楚军为将，两人同为战友，共同击章邯军于东阿，携手联合行动，破成阳、攻定陶，击杀秦将李由于雍丘，往来活动于外黄、陈留一带。刘邦、项羽两人曾经共事，通力合作反秦，这也成为后来在“鸿门宴”上项羽最终不忍杀害刘邦的原因之一。彭越在巨野泽附近的反秦斗争，刘邦与彭越的结识，两人同是下层出身的群盗首领类人物，为奠定将来联合作战，共取天下打下基础。秦二世三年二月，在陈留的郊外，刘邦与郦食其、郦商兄弟相遇。六旬“狂生”郦其食饶有战国游士风韵，在其建策下，刘邦攻克陈留县城。刘邦接受陈恢提议，宛城开城投降，刘邦入城收编军队。南阳受降，秦军成建制地编入刘邦军，此后，秦之官吏军民开始大规模地倒向刘邦。

巨鹿之战后，王离军被歼灭，20万秦军在章邯的统领下向河内郡方向收缩退却，章邯退守漳河一带，阻挡项羽军的迂回包抄。后来在内困外患的情况下，章邯被迫投降（这其中司马欣、司马卯和申阳在迫使章邯投降中起了巨大作用）。20万秦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中部军归属项羽。秦军新降，与诸侯各国军间关系末能协调，纠纷不断。由英布和蒲将军主持，楚军采取秘密行动，将20万秦军降卒击杀。项羽以报复顽敌的手段残杀降服之敌，不考虑争取秦人之军心民心。新安坑杀秦军降卒是项羽一生中最大的政治失误，是项羽由盛而衰的转折点。赵高迫使秦二世自杀，立公子嬴婴为秦王。嬴婴诛灭赵高宗族，即位为秦王，力图挽救秦国即将毁灭的命运。

刘邦军队进入武关，兵临灞上，秦王赢婴被迫开城投降，秦帝国灭亡。从赢婴开城投降起，刘邦已经自视为秦王，开始考虑统治秦国的战后政策和建国方略。刘邦入咸阳城，与军民“约法三章”，维持战后秩序，安定秦国军心民心。面对刘邦独霸关中的意向，项羽对其有顾虑，安排鸿门宴刺杀刘邦。项伯私见张良，将项羽将攻击刘邦军的消息告诉了张良。项羽是一位受感情左右的人，在鸿门宴上“项庄武剑，意在沛公”，范增断定刘邦隐忍大度、志在天下，必须及早翦除。在鸿门宴上，刘邦机警应酬、项羽幼稚轻信，樊哙就驾，在张良与陈平的默契遮掩下，刘邦逃脱。项羽废怀王之约，在鸿门宴上，项羽之所以不杀刘邦，最根本的原因是刘邦完全接受项羽的讲和条件。（刘邦将咸阳和关中移交项羽，投降刘邦的秦王婴、秦朝的官吏军队，全部交给项羽处理。刘邦只领本部人马，暂驻灞上，统一听从项羽的指挥。）项羽进入咸阳，杀秦王婴，诛灭嬴氏宗族，焚毁咸阳宫殿，施行对秦都的破坏。

“先入关中者王秦”的怀王之约，是怀王即位以后制定的天下公约和战略规划。项羽废怀王之约，由自己主宰，按照论功行赏的原则，重新分割天下，建立新的统治秩序。在中国历史上首次实行霸王主持下的封王建国。楚怀王被尊为义帝，迁徙到南楚地区的榔县，使其远离新的天下秩序，重新分割19个王国。项羽、英布、魏豹、刘邦、申阳、赵歇、张耳、田安等论功行赏，项羽在公元前206年开创的封王建国制度。项羽追求以霸王的名义号令天下的政治秩序，各王对西楚有朝觐听命，领军随同出征作战等义务。秦亡的历史教训：秦帝国只存在15年，咸阳历经150年的辉煌而突然毁灭。汉初贾谊的《过秦论》指出“秦始皇、秦二世、赢婴对已经变化的形势没有改变实施政的方针，一意孤行、实行暴政，最终导致秦朝灭亡。”历史上的秦末汉初是一个唯利无耻的时代，一味追求进取发展导致社会的不稳。秦国多年来奉行功利主义，忽视道德伦理的规范和人文教育体系的建设，终于走极端以致道德底线沦丧，上上下下人心离散。